巷子裡的小黑
差不多是我小學的時候吧,旁邊巷子裡的小理髮店領養了一隻黑色的流浪狗,老闆娘都叫牠小黑。
小黑應該是一隻公狗,但我從沒想過要確認牠的性別,或許是因為牠總表現得惡狠狠的吧,會對著走進巷子的任何人狂吠,還會朝你迅速衝過來。雖然牠從沒咬過人,但近距離吠叫還是很可怕。這時理髮店老闆娘就會丟下頭剃到一半的客人,衝出門口大吼:「小黑!過來!」,小黑才會悻悻然跑回理髮店前趴著,但眼睛還是持續瞪著路人的背影,直到轉彎牠看不見為止,彷彿在說「別想亂來!老子在看著你!」。
因為小黑對於年幼的我來說太可怕,有時我甚至會刻意繞道上學。長大後無論是高中、大學、當兵、工作,我都不再需要經過那條巷子,就很少看到小黑了。但偶爾回板橋經過巷口時,還是會遠遠的看到小黑趴在原本的位子,盡責的用牠的方式守護理髮店,似乎也沒想過要離開這家店去哪裡玩。
不知道老闆娘為什麼一直以來都不願讓小黑進門,只讓牠在門口趴著?是因為小黑太兇太吵了?還是因為牠曾是流浪狗?我始終不得而知也無權干涉,有時下雨天看到小黑趴在小小的屋簷下縮成一團,身體被馬路濺起的雨水噴濕,卻仍不敢越雷池半步走進理髮院躲雨,就覺得有點心疼。但至少老闆娘不像某些飼主會把狗繫上粗大的鐵鍊,小黑相較之下已經是比較自由的了。
前陣子看到牠趴在巷口曬太陽,看到我接近之後,牠緩緩站起來試圖走回理髮店前的崗位,我發現牠的後腳一跛一跛的,走路似乎有點力不從心,以前朝人衝過來的那股活力已然不在。我這才驚覺到小黑至少已經有十六歲,絕對稱得上是條老狗。原來對人類來說荒誕不羈、晃眼即逝的十六年,對狗來說幾乎就是一輩子了。
我拿起手機幫小黑拍了幾張照片,發現牠即使背對著我還是充滿警戒,不由得佩服起牠來。不知何時小黑會離開這個世界,但每次經過這條巷子,我都會想起你的吧,理髮店的守護神小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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